太长不看


新奥尔良破败，物价贵，但有美国城市少见的独特之处。喜欢音乐的人值得一游，讨厌流浪汉的别去。去玩前最好先上本地reddit论坛做一下研究，避开游客陷阱，尤其是在法国区。以下是旅行日记，旅行攻略、饭店和景点测评在文章最后。





飞机降落时看见蓝白色薄暮里带有尖角的圆形的湖，出机场刚好赶上去市区的公交车。下公交车看见遗弃的小楼，窗户或是空洞或装着广告板，走到酒店的路旁有一坨大便。酒店入住后出门走进法国区，波本街是纯粹的游客步行街。有打水桶卖艺的黑人小孩、跳街舞卖艺的黑人小孩，好像这是我第一次在美国见到小孩子卖艺。背景音乐是迪厅风电子舞曲。


我避开喧闹的波本街，沿着皇室街穿过法国区。历史悠久的广场边躺着三五个流浪者，街角餐厅里有几桌烛光晚餐，三十岁左右的白人女士在路边弹吉他卖唱。晚上八点半的街灯昏暗，行人很少，但有骡子拉着“皇室马车”载着游客，场景诡异。还有两小群游客围成半弧听导游讲话。


法国人街上有室外爵士乐团表演。九个人的大乐团，成员几乎全是黑人男性，有小孩或老人。他们在街角的炸鸡店门口演奏，观众们围成大圆，不时有车辆擦着我们背后缓缓驶过。现场气氛很好。我看见乐手鼓起腮帮，吹长音时身体后仰，水滴从小号的开口滴落。听众们随音乐摇摆身体，许多人手里拿着酒。我从街角的酒吧买了啤酒和一片披萨，一直听到乐团散去。


11.23


十点半出门去看赛马。赛马场的观众席在室内，隔着玻璃幕墙俯视赛道，有屏幕播出赛况解说。感恩节看赛马是本地传统，席间有许多穿着正式的一家老少。第一轮赛马耗时不到两分钟，名叫Black Teca的马赢了第一场。下一轮开始要等半小时，我走了出去。


下楼时，七八位驯马师牵着第二轮的赛马在庭院里绕圈，把马展示给观众。马后腿和脖颈勾勒出肌肉轮廓，马垂着头行走，头和驯马师一样高，偶尔轻轻哼叫。出去的停车场和赛道隔着栏杆，骑手骑着马热身。骑手都是矮小精瘦的人，脚踏几乎高至马背的马镫蹲在马上。有一位骑手隔着栏杆和我打招呼。


出了赛马场，走十五分钟去Easton Park看Human Horse Race“人马赛跑”。这是本地新兴的感恩节活动，人带着马头套驮着“骑手”赛跑。一个参赛选手像扛沙袋一样把女伴扛在肩上，女伴的帽子中途飞走了。他们第一个冲过终点线，然后两人一同摔在草地上，摔倒时女士的裙底露出了内裤的颜色。赛后选手们畅饮啤酒，前三名登上领奖台。


下午去看每年一度的沼泽德比游行（Bayou Classic Parade），许多中学生的队伍组成连绵不断的游行队列。队伍最前面是男女舞蹈队，队员们几乎都是黑人。每支女舞蹈队里都有两三个高大粗壮的黑人少女，深黑或是浅黑的粗壮大腿在体操服下鼓胀起来。接下来是鼓号队，号手们隔两三分钟吹一段乐曲，但鼓声连绵不断。鼓手们走过我身旁时，低音鼓震动了我的胸口，让我有一点担心小乐手们的耳膜。


每支队伍的最后是拖拉机拖着的花车。花车上的人大概是学校的老师，他们把纪念品扔给围观的人群。我接到了两串塑料项链，还捡起一个饼干大小的塑料包装。拿起一看，是一小包洗衣粉。我不知道为什么扔洗衣粉给观众，也许因为洗衣粉厂商出钱赞助了游行。我看旁边的黑人一家三口捡了几包洗衣粉，于是把我捡来的洗衣粉送给他们，然后把塑料项链戴在脖子上。


看游行看无聊了，走十分钟去河畔散步。密西西比河畔行人稀少，有流浪汉躺在墙角，身旁放着没吃完的披萨。阴雨天的河水呈灰绿色，孤独的驳船缓缓驶向上游，同样孤独的铁桥上车流繁忙。

 

报了旅行团坐船游沼泽。我们乘船行驶在灰绿色的浑浊河水中。河的两岸，灰白色树皮的柏树连绵不断。树的底部浸没在水里，圆锥形的树根伸出水面几十厘米呼吸空气。河边偶尔有房屋，不时可见身形巨大的水鸟。天气阴冷，没有太阳可晒的短吻鳄全都躲在看不见的地方。只有两次在河边树林边缘的水中，我们看见幼年的鳄鱼露出小眼睛。


船开进河道旁的狭窄水道。三五成群的浣熊迎接我们，最近的走到几乎触手可及的地方。年轻的船长用塑料杆插着食物，递到浣熊附近让它们伸长手臂抓来吃。我们还看见三只野猪，它们有不同的颜色，和家猪一样没有獠牙，只是吻部更狭长。


纪念品店的鱼缸里养着一只一岁多的短吻鳄。小鳄鱼名叫路易，半米多长，小孩子也可以双手捧起来。游客们排队抱鳄鱼。鳄鱼肚子比想象中暖很多，触感像是有生命的皮革。小鳄鱼偶尔缩回爪子再伸展开，脸含鳄鱼式的平静微笑，对围绕他的游客们没有表示不满。


晚上我再次来到法国人街，走进爵士乐酒吧吃饭。这家店舞台和用餐是分开的，我订了用餐的座位但没有买演出门票。于是我坐在吧台啜着红酒吃饭，通过音响和电视欣赏楼上现场的爵士四重奏。鼓声温柔而连绵，爵士贝斯的声音清晰可闻，萨克斯音色悠扬。


走出酒吧，街边的三人组弹鲁特琴和吉他，弹唱原创歌曲的女人身后趴着黑白色的狗。歌声被路过的三轮敞篷车的刺耳说唱音乐盖过了，敞篷车走后我继续欣赏优美的演奏。街角有三男三女面对打字机坐成一排，给人现场作诗。喝的微醺的我花了十美元买了两首诗。一首送给朋友，一首自己留着。走进蓝色尼罗河酒吧，乐队演奏摇滚乐。主唱由鼓手兼任。我又买了一杯本地艾尔啤酒，任由沉浸在音乐里。


11.25


二战博物馆门票35美元。临时展厅正在纪念日裔美国士兵，墙上挂着他们老年后的军装照。照片里的日裔老兵们和随处可见的中国老年男人长得一样，但他们的笑容和姿势透着非常巨大的活力。


诺曼底登陆展非常精彩。巨大篇幅的展出紧紧围绕登陆日这一天发生的故事。非常多的当事人亲身回忆以文字和语音的形式呈现出来。其中一个故事里，空降兵在降落的混乱里遗失了武器装备，只带着一把小刀一张地图踏上敌人控制的土地。他最终在战争中生存下来，口述了这个故事。


航班晚点一小时，我乘着电车漫无目的的游荡，走过上城区的大宅院。路过拉法耶特墓园，不知为什么很有名，新奥尔良这座城市和死亡有种联系。回去的电车上，坐在我前面的年轻黑人男子打开了车窗。窗外吹来柔和的风，风里混杂了发胶的香气，吹在我的脸上。


旅行攻略


去法国区French Quarter和法国人街Frenchmen Street带一些一元和五元的纸币，以便打赏本地艺术事业。著名本地咖啡馆Cafe Du Monde只收现金，招牌点心是法式炸面团Beignets，这个词念“本耶子”。法国人街的正确玩法：买好Snug Harbor爵士乐酒吧的晚上七点半演出门票，先在别处吃饱喝足，然后听演出，散场后逛夜市听街头音乐，再去Blue Nile蓝色尼罗河酒吧喝啤酒听摇滚乐。


我报了Cajun Encounters旅行团的沼泽地游船，体验很好。巴士司机很幽默地介绍本地历史，游船船长会喂食野生浣熊、野猪乃至短吻鳄以娱乐游客。另外我遇到了一个导游带着夫妻俩骑自行车游城市，感觉值得一试。


La Quinta酒店体验不太好。Cafe Beignet连锁店甜点以外的菜分量很小，纯快餐水平。法国区的死亡博物馆猎奇有余思考不足，有标题党宣传之嫌，实在感兴趣可以顺路逛一下。市区的Copper Vine餐厅性价比一般。二战博物馆旁边的Cochon餐厅性价比高，值得一试。